“我是頂在最后的那個人,我不能泄氣,不能把隊伍帶散,只能咬咬牙頂過去。或許這里解封后,我們還將去其他地方支援?,F在只能忘掉其他瑣事,頂過一個小時算一個小時?!?/p>
新京報記者 左琳
距離朝陽區(qū)勁松北社區(qū)被劃為臨時管控區(qū),已經過去十幾天了。4月25日那天起,社區(qū)書記陳波就投入了自己的全部心力。組織核酸檢測、搭建志愿小組、保障居民生活……他從清晨5點開始工作,直到夜色深沉,才湊合著在辦公室睡下。
許多居民記住了陳波。這個49歲的社區(qū)黨委書記,頭發(fā)已經白了一半,常常騎著車把生銹的自行車,穿行在各個角落。配送、就醫(yī)、彈窗……各類問題到他這里,總能得到耐心的回復。
“干嘛去書記?來坐坐吧!”居民們看到他,熱情地招呼。
▲勁松北社區(qū)黨委書記陳波。受訪者供圖
其中一位居民記錄下了陳波的一夜——穿著白色防護服,坐在醫(yī)院外的馬路邊,等待居民就醫(yī)結束。陳波守了4個小時,不停囑咐受傷的孩子多多休息。
“可是他已經很久沒有睡上一次好覺了,”居民在社交平臺寫道:“這讓平日很少和社區(qū)接觸的我,真正感受到社區(qū)工作者的辛苦和偉大。”
繁重的工作不允許他記住這些細節(jié)。對陳波來說,他只是在一個普通的夜晚,完成了一項普通的任務。
以下是陳波的自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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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工作到凌晨一兩點,已經算早的了”
最初接到此輪防疫任務是4月25日,那天勁松北社區(qū)被劃為臨時管控區(qū),那天的很多細節(jié)我已經記不清了。這些天跟打仗似的,腦子都是亂的。
早上5點半,我開始布置核酸檢測工作。接人、拉線、指揮……每天都如此。
跟其他社區(qū)不同,勁松北社區(qū)被分割成10個小院,各自封閉。核酸檢測人員就分成11個組,去到各個樓院做核酸,基本到下午6點左右才能完工。
核酸檢測只是社區(qū)工作的一部分,更多的是要保障居民生活。
拿買藥和就醫(yī)來說,我們轄區(qū)大概有12000人,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占三分之一,許多老年人有基礎性疾病,有的還患有癌癥,就醫(yī)需求比較大。為此,我們成立了好幾個志愿小組,收集居民的需求,再根據輕重緩急上報,由醫(yī)生統(tǒng)一研判,然后給病人反饋。
有些病人需要閉環(huán)轉運——我們就要幫忙聯系醫(yī)院,然后由急救車轉運,還要有一名社區(qū)干部陪同,協助繳費、填表等。
讓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4月28日。那晚我值班,一位年輕的父親急切地找來,說孩子意外摔倒,牙齒脫落血流不止,希望可以盡快就醫(yī)。我們很快聯系120閉環(huán)轉運,到達醫(yī)院時已經是深夜12點。
我們社區(qū)距離疫情風險點位很近,許多人的健康寶都出現彈窗,我也不例外。但我忘了彈窗這回事,所以去了醫(yī)院也進不去,只好穿著防護服坐在路邊等。
▲勁松北社區(qū)核酸檢測有序進行。受訪者供圖
那幾天降溫,夜晚很冷,四周很空曠。我一遍遍琢磨,接下來疫情工作怎么推進,志愿者隊伍怎么建立,居民買菜就醫(yī)怎么更方便……回到社區(qū)時已經將近凌晨5點。我閉上眼,試圖休息一下,但腦子里裝了太多事,沒睡踏實。三四十分鐘后,新一天的工作又開始了。
除了前面提到的,我還需要對接街道的職能部門,協調物資支持,組織下沉干部、支援單位、保安保潔等人員協同作戰(zhàn)……繞著社區(qū)走一兩萬步是常事,基本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,一兩點已經算是早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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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家都是憑著熱情和一股干勁兒”
不只是我一個人,我們社區(qū)的其他工作人員也在一起堅持。
原本勁松北社區(qū)居委會有19人,但此輪疫情暴發(fā)之后,有人被派到其他核酸檢測點工作,有人居家隔離,有人去支援封控區(qū)和兄弟社區(qū),最終只剩下13人。
我們想自己扛下來,但很快發(fā)現人手不夠。好在很快就有20多名下沉干部和其他街道的30多名社工來支援我們。他們有人負責取藥,有人負責配送,有人維持秩序、接聽電話。但要撐起社區(qū)的“最后一公里”服務,我們還需要更多人手。
▲勁松北社區(qū)黨委書記陳波與社區(qū)保安交流工作。受訪者供圖
勁松北社區(qū)是典型的老舊小區(qū),雖然登記在冊的黨員有700多名,但許多老黨員已經搬到子女家中,剩下的黨員志愿者,年齡也大多在七八十歲。疫情之下,我不希望讓他們再勞累,所以我琢磨著要成立一個新的、以年輕人為主的志愿者隊伍。
5月1日,我開始在居民微信群中發(fā)布招募書。起初,招募效果并不理想,我就主動跟有意愿的居民溝通,后來有些居民也看到,社區(qū)確實面臨人手不足的困難,就主動找到我,希望能出一份力。
現在,這個志愿者隊伍人數已經突破了60人。他們當中有學生,有寶媽,還有個十四五歲小伙子很想參與,我們只好讓他跟著父親一起幫忙。
大家的工作多是和人打交道,每天都有新問題鉆出來。生活什么時候恢復正常,彈窗如何解除,孤寡老人怎么辦……很多居民沒有經歷過封控、管控,他們不安心,我們也都理解。
解答疑惑、疏解情緒,是我們必須要做好的工作。我一個人每天就要接聽至少200通電話,以前能挺一天半的手機電量,現在一個上午就用掉一半。10天下來,很多人嗓子都啞了。大家都是憑著熱情和一股干勁兒來做。
▲勁松北社區(qū)志愿者為居民服務。受訪者供圖
實際上,我們也是生手,這也是我第一次經歷社區(qū)封控、管控,很多東西都在摸索中。
比如疫情剛開始時,居民們一窩蜂地聚過來詢問,秩序亂了,我們就得迅速應對。作為整個社區(qū)工作的調度者,我只能捋順流程,一個接一個地盡快解決那些難題。
一開始我把工作想簡單了,以為跟過去一樣,打個沖鋒,就扛過去了。但恢復正常生活的時間表比我們預計的要長。欣慰的是,居民們還是很配合的,排隊做核酸的時候,基本都能保持秩序。更多人和我熟悉起來,有時候我去開會,他們都會熱情地和我打招呼:“干嘛去書記?來坐坐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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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是頂在最后的那個人”
我家不在勁松北社區(qū),在附近的農光里社區(qū)。4月25日接到防疫通知后,我?guī)缀跞杖兆≡谵k公室,就躺在短沙發(fā)上,一臺吊燈整夜開著。這十幾天里,我只回家過兩次,但這已經比許多社區(qū)書記幸運多了。
回家主要是為了看看75歲的母親和77歲的父親。他們身體一直不太好,平時只有我一人照顧。他們都是黨員,能夠理解我的工作,但作為孩子,總會掛念他們。
第一次回家是4月27日深夜?;丶仪?,我的轄區(qū)查出一管樣本陽性。因為我當時身體不適,同事們擔心我,替我去住戶家二次核檢,我留在社區(qū)一邊忙其他工作一邊等結果。很快,速檢結果顯示為陰性,我們都松了一口氣。
同事勸我回家看看,順便換換衣服。到家已是晚上10點多,父母還沒休息,我給他們講講近況,安慰他們疫情很快就結束了,希望能緩解他們的焦慮。
我們一直聊到深夜12點多,連日的疲憊讓我睡得很沉,凌晨3點,我突然驚醒,看到了一個小時前來的一條短信——轄區(qū)出現了確診病例,之前的陽性樣本核驗的最終結果仍為陽性。
看到通知,我腦袋一時發(fā)蒙。簡單收拾行李后,立刻返崗。
其實疫情這兩年多來,我們社區(qū)的防疫工作沒斷過。比如我們一直堅持入戶宣傳,鼓勵老人接種疫苗,還經常抽派人手支援其他街道。此輪疫情之前,我們已經在超負荷工作了。
遇到困難,黨員、干部先上,這是我們的傳統(tǒng)。現在,我們這些社區(qū)干部,幾乎每天的工作時間都在16小時以上。但大家一刻不敢放松,生怕一旦躺下休息,就干不動了。
這是我離疫情最近的一次,但我并不害怕,因為職責所在??僧斘铱粗鴥晌荒贻p的同事進入封控區(qū)支援的時候,我真的很擔心,如果可以的話,我寧愿自己去頂替他們。
我身體一直不太好,高血壓困擾著我,腎臟、血管也陸續(xù)出現問題,2018年調到勁松北社區(qū)后,老舊小區(qū)改造和疫情防控兩頭忙,有時工作久了,腰和胸口就疼得不行,后背都是麻的。
這些我從沒跟別人說過,因為我是頂在最后的那個人,我不能泄氣,不能把隊伍帶散,只能咬咬牙頂過去?;蛟S這里解封后,我們還將去其他地方支援?,F在只能忘掉其他瑣事,頂過一個小時算一個小時。
開會的時候,我們幾個社區(qū)書記總會互相鼓勵、彼此勸慰:還是要堅持下去,一起扛過這段困難時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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